温水谋杀案

俗人
擅长逻辑死、讲废话、造雷和欧欧西

【永黎】废话说给谁听

请我产品的活人和我唠嗑两句吧,好冷

预警:是有点病病的永梦


我不想现在告别。

 

檀黎斗听见宝生永梦说。小他六七岁的小孩固执站在幻梦集团门口,胸前挂着尚未收回的参访证,手里攥紧细细一根礼品袋子,“我不想现在告别。”

 

宝生永梦重复一遍,他穿着得体,刚刚在公司内也礼貌安静,所有行为规规矩矩,除了偶尔摔倒之外挑不出任何差错。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偏偏执拗地站在玻璃门内不肯出去,他抬头,紧紧盯着高他一截的檀黎斗,完全不理跑过来的生活老师。

 

“其他小朋友已经排好队了哦,”生活老师蹲下来和他说,“今天的参观结束啦,如果永梦很喜欢,下次有机会再来好不好。”

 

不,不会有下次的,宝生永梦心想。在他将要踏出幻梦集团冰冷白色地砖的那一刻,他望着身边漫不经心送小孩们出去的檀黎斗,宝生永梦突然意识到:这不会有下次,他不想现在告别。

 

 

里面诡异的僵持,大楼外,另一个生活老师早有点不耐烦,他抛下小朋友,烦躁地拽着宝生永梦往外拉,全然不顾小孩拖在地上的鞋子和直愣愣的眼神。

 

他用那种目光看我。

檀黎斗想,他不知道随机抽选小学生的参观活动是怎么回事,也不知道檀正宗为什么非要指定自己做毫无趣味的导游,但当他一眼在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中察觉到那个安静的特例时,他明白了檀正宗充满恶意的目的,和两人对视瞬间自己产生的、强烈的、呕吐欲望。

 

被拖行的小孩,暴力的老师,一小伙人聚集在门口,引来一些来来往往的目光。十五六岁的檀黎斗饶有兴致地端详被人拖走也毫无反抗的宝生永梦,后者依旧是直愣愣的目光,一丝不变。

 

他有病。檀黎斗冷笑,不是bugster感染那么简单的病。

是更严重、更难以医治的病。

 

檀黎斗转身,身后的助理立刻弯腰听他指示,简单几个字的吩咐,助理向门口的安保人员示意,他们点头,大步迈向生活老师,男人全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,骂骂咧咧抱怨怎么现在才过来帮忙。

 

两位保安对视一眼,其中一位猛地叩击男人膝盖关节,另一位小心抱住宝生永梦,不及男人反应,整个人已经被丢出门外。

“喂!干什么!干什么!别以为你们是大公司就可以仗势欺人!我在警视厅可是有……”

 

谁在乎疯狗的叫吠,檀黎斗走向被保安放在休息厅沙发的宝生永梦,对方仍在发懵,目光空洞得不像一个小孩。

 

打量这尊雕像许久,檀黎斗撇撇嘴,猛地朝宝生永梦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。

“回过神了?”

他笑眯眯说,摆出一副绝不会出现在同龄人脸上的表情,“宝生永梦,既然你不想现在告别”

“那你想干什么?”



他们去了游乐园。

 

整件事较为超出檀黎斗预期,虽然他知晓所有游乐设备的原理,了解所有游戏设计的关隘,但他没去过几次游乐园,小时候,只有母亲檀樱子热爱家庭活动,至于檀正宗,檀黎斗无比清楚:自己在他眼中,仅是檀樱子的儿子,或什么可以利用的,价值极高的工具。

 

他对游乐园没有任何兴趣。

 

 

可宝生永梦在回答完游乐园后就再不说一个字,幻梦公司的休息厅人来人往,他从白天坐到黑夜,没有惊慌,没有进食,没有任何人焦急地前来寻找。

 

 

楼上设计部,檀黎斗冷漠地撕坏一张又一张纸,一旁屏幕的监控里,宝生永梦乖巧地坐在沙发中心,有时会睡着,有时会写写作业,但他一声不吭,不像个人,像哪里走丢的、家教良好的小猫。

 

“他还在下面?”

檀黎斗明知故问

 

“对”

助理小心翼翼回答。

 

“叫他上来。”

 

助理把宝生永梦领进设计部,小孩虽然不爱说话,却顶着一张可爱过头的小脸,一路收获不少姐姐们热情投喂的零食。

 

“游乐园?”

 

“嗯”

 

他把刚从来助理嘴里听来的几个游乐园名字抛在宝生永梦面前,“哪个?”

 

宝生永梦摇摇头,“不知道,”小孩说,“哪个游乐园我都没去过。”

 

 

他们去了游乐园。

最大的一个。

 

华灯初上,游乐园光彩四溢的霓虹灯是檀黎斗无比厌烦的刺眼,缓缓水流声的喷泉边沿,宝生永梦安静抬头,巨大的摩天轮倒映在他温和的浅棕色眼睛里。

 

“实体游戏设备具有虚拟游戏数据无法比拟的震撼感,对吧。”

宝生永梦轻声说。

 

檀黎斗皱着眉毛看过来,宝生永梦微笑一下,“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
 

赶在他说话前,小孩翻翻装满零食的礼品袋子,递过去一个圆滚滚的草莓大福,“吃吗?”

 


他们尝试了很多游乐设备,像外派工作的实验人员一般,冷静、理智、意外合拍。有时,檀黎斗面不改色地在纸上飞快写着算式,宝生永梦帮他誊抄。有时,檀黎斗念念叨叨着缺陷和改进点,宝生永梦一笔一画记录。有时,檀黎斗灵感突现在纸上疯狂画画,宝生永梦耐心捡起他扔掉的废纸。

 

最后,他们来到精神病院主题的鬼屋,檀黎斗似嘲讽又似评价,“医院确实很适合做鬼屋的初始点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

 

“死过这么多人,”檀黎斗说,“经过极力抢救却依然无效的死去。”

 

 

宝生永梦沉默小会,缓缓摇头,“但医院拯救了很多人,”他说,“医院拯救了非常多、非常多的人。”

 

 

游乐园准时闭馆,柔和女声被喇叭一遍一遍播报,两个小孩站在乐园中心的巨大摩天轮前,曾如潮水般涌入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,他们四周变得空旷、无人、安静到听得见摩天轮慢慢运转的电流滋滋。

 

“你觉得这个会倒下来吗?”

檀黎斗问。

 

他们尝试了很多设备,过山车,流星摆锤,百米跳楼机,每一个都比没人害怕的摩天轮危险,可檀黎斗偏偏问了,问了这个虽然最高,最大,却最无趣,最迟钝,最笨重的摩天轮。

 

身后助理跟了一个晚上,以为问题只是檀黎斗偶尔的自言自语,她刚要上前,询问是否需要将车子开进园内,就听见另一个小孩如摩天轮一般温和的声音说,“会的。”

 

宝生永梦冲檀黎斗微笑,“早晚会倒下来。”

 

 

黑色商务车平稳滑入夜色,宝生永梦坐在后排左边,右边,檀黎斗疯狂敲击键盘,沉迷才能的宣泄不可自拔,宝生永梦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家地址,檀黎斗漫不经心,“他们知道你家地址。”

 

“但我最近换了……”

 

“他们也知道。”

 

宝生永梦露出今晚第一个可以称得上困惑的表情,他扭头看向檀黎斗,昏暗光线里对方的脸被电脑屏幕映照得明暗不齐,年仅十五六岁的天才说,“我知道。”

 

何止地址。檀黎斗情绪几近冷漠。我知道你的名字,你的家庭,你的父亲,你的学校,你的班级,你接近没有的人际关系,你平稳安定的生理数据,你一塌糊涂的精神指标,你的疾病,你的游戏,和你最想令我呕吐的、无与伦比的天赋。

 

无与伦比。

檀黎斗又感到疼痛,胃酸顺食道逆流,熟门熟路地灼烧脆弱的一切苦弱血肉。

 

 

“我以为,你不讨厌游乐园。”

宝生永梦突然说,“可你没有笑。”

 

 

他低头看脚尖,“以前我羡慕过,别人的父母经常带孩子去游乐园。水上主题的,森林主题的,侏罗纪主题的,有人和自己玩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,那些拥有父母陪伴的人可以骄傲地在班级里提起游玩经历,其他没有条件出行的小朋友只能羡慕地听他讲述,曾经我也是其中一员。”

 

“但后来,我遇到了游戏。”

 

“尽管不如巨大实体那一瞬间带来的震撼,但游戏,电子游戏,拥有比现实更为广阔的自由,只要打开游戏,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,赢。”

 

“有老师说我是逃避,他们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开解,但我只觉得这是一个选择,”宝生永梦说,“我选择了游戏,选择了一个我绝不会放弃也绝不会放弃我的世界,我很高兴可以认识幻梦,很高兴可以认识你。”

 

“谢谢你打开我的另一扇门,”宝生永梦说,他不再低头,温柔的浅棕色眼睛温柔地看着檀黎斗,说出他除了游戏外的第一个期望,“幻梦给我带来了笑容,我想夺回你的。”

 

 

电脑页面频频报错,闪现一个又一个累积叠加的警告红框,檀黎斗慢慢合上电脑,慢慢转头,矮他许多的小孩自大地说要夺回笑容,视网膜上映照对方倒影,他用机械元件一般无杂质的目光扫视宝生永梦,“你说,想夺回笑容。”

 

“嗯”

 

“这对你很重要吗”

 

“嗯”

 

小孩温柔的目光仿若透明,透明得如水晶:空洞、干净、天然,只要稍加处理,便可以反射出任何事物的光泽。

 

是可以完完全全被我改造的存在。

檀黎斗冷淡又疯狂地想。

 

在看到巨大摩天轮的一刹,他确实被宝生永梦说中,“实体游戏设备具有虚拟游戏数据无法比拟的震撼感”,他一路都在计划:我要创造一个游戏,这个游戏贯通虚拟现实、模糊定义边界、所有人都对其抱有无边欲望,这个游戏改变历史,延续未来,是我的,是这个时代终将面临的,终极生存游戏。

 

只有最无可挑剔的玩家,才配得上超越一切时代的终极游戏。

檀黎斗想,我要让他成为最无可挑剔的游戏玩家。

 

 

“好啊,”檀黎斗说,“你是天才游戏玩家,我是天才游戏设计者。”

 

“而我将开发一个游戏,一个很困难、很危险、可能会让你失去很多的游戏。”

 

“好啊,”宝生永梦同样笑着说,“不管怎样的游戏我都会攻略的,如果这是黎斗先生期望的话。”

 

 

缓慢的、精巧的、环环相扣的庞大计划瞬间形成,如同第一个时间齿轮开始转动,如同最后一块世界拼图被人拼起,如同拉开一场全球戏剧的帷幕,如同预言一个新时代的必然开启。现在不过二十一世纪的开头,檀黎斗却仿若一眼望到结局。



 “宝生同学,快到了,”助理说,“可以先拿好东西哦。”

 

“嗯,谢谢您提醒。”

他乖巧收拾东西,轿车在一栋算不上高档的公寓前停下,檀黎斗瞥眼正要乖乖下车的宝生永梦,嘲笑,“现在可以接受告别了?”

 

“不,这不算告别,”小孩说,“还能再见,便不算告别。”

 


粘稠夜色里,小小的宝生永梦毫不意外地摔了一跤,没有小主人允许,无人下车帮扶,片刻冰凉后,宝生永梦爬起来,无所谓地擦擦破了的膝盖渗出的血迹,随手拍拍衣服尘土,如同站在幻梦门口一样,脸上是令檀黎斗再度想要呕吐的表情。

 

宝生永梦说,“再见”




很多年后,宝生永梦体内的bugster逐渐增殖,他变成M,分离手术失败,考上医科大学,意外撞入CR,mighty action X问世。他像是全然不记得檀黎斗,却依然是终极游戏的天才玩家。宝生永梦一边高兴地说“初次见面,我是宝生永梦”,一边兴奋表达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欢幻梦的游戏,檀黎斗温和地笑笑,说你好,宝生永梦。

 

然后他亲眼目睹朋友在雨天死亡,亲眼目睹檀黎斗反复无常的荒唐背叛,亲眼目睹檀黎斗在帕拉德手中死去,亲眼目睹所有人因为这个所谓的终极游戏备受折磨,亲眼目睹檀黎斗以电子数据的形式复生回来,亲眼目睹檀正宗一次又一次地玩弄生命。

 

“不止这些,名人,”反水檀正宗重回CR的贵利矢不止一次提醒他,“一定要警惕檀黎斗,他是我们正常人远不能理解的疯子。”

 

是吗,宝生永梦冷静地想,他是疯子,我们是正常人吗。

 

偶尔檀黎斗和poppy在CR或游戏机里幼稚打闹,两个人智商加起来像没有五十,檀黎斗露出你们凡人和我檀黎斗神怎么可能一样的不屑哈哈大笑,其他人被吵得苦不堪言通通溜走,宝生永梦叹口气,耐心收拾远不到入学年龄的两位bugster弄乱的文件,随口说,“虽然黎斗先生总是嘲笑别人,但感觉没有真心笑过呢。”

 

氛围一僵,檀黎斗趁poppy愣住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故障驱动器II,造型优雅的机械在他手里一抛一接,男人有点心不在焉,“大概是某人还不够努力吧,”檀黎斗说。

 

诶?

 

“啊啊啊啊啊啊,永梦,快拦住poppy!”

 

Poppy哼哼,故障驱动器II重新抢回到手里对准檀黎斗,“黎斗!下次再偷偷把桌子放到我的地盘我真的会生气哦!”

 

“嗯嗯嗯,我知道我知道,”身材高挑的男人躲在永梦背后小鸡啄米式点头,“下次不会再让你发现的。”

 

“黎——斗——!”

 

两个bugster唰唰幻成数据不知道跑那犯傻了,宝生永梦耸耸肩,整理好文件和打落的工具,分门别类放好。

 

刚刚黎斗先生说的某人……是什么啊?

 

 

 

留给世界的时间不多,檀正宗散播的病毒以极快的速度入侵人类,檀黎斗被迫和贵利矢合作,制造出医生全能XX卡带获得卫生省部分豁免,如电子宠物般囚禁游戏机。获得所需的一切帮助后,打败檀正宗没用很久,世界再度恢复到宝生永梦希望的状态,他夺回了大部分患者的笑容,继续攻克再生医疗。

 

 

“你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,”结束了又一次新闻发布会的宝生永梦面色平静,“明明伤害了那么多人。”

 

“如果你想让我在思想上赎罪,一开始便行不通。”电子囚笼里的男人说。

“我不觉得自己在伤害,”檀黎斗端坐桌子前,“在我眼里,这只是换一种方法进行的治疗。”

 

“一个无药可医的绝症病人躺在病床,你面前有两个框,一个是让他死去,一个是让他数据化,宝生永梦,你选择什么?”他语气少有的平和,“抗拒数据化只是你目前的狭隘决定,时代发展不可能停止,巨轮早晚会碾压一切落后的过时的理想,无情前进,。”

 

宝生永梦双手撑在Doremifa Beat游戏机上,花花绿绿的可爱机器倒影在男人浅棕色眼睛里,“我……”

 

檀黎斗打断他。

“你别救我了,宝生永梦。”




宛如隔世,宝生永梦终于从病床上醒来。

 

成为假面骑士大大小小受过不少伤,直接的子弹贯穿仍是令他昏睡很久,病床对面的玻璃窗被人打开,白色窗帘晃荡在风里,光影朦朦胧胧,冰冷、透明、机械般美丽。

 

“这一切是你搞出来的吧,”宝生永梦说,“很有黎斗先生的风格。”

 

“好久不见,第一句说这个?”檀黎斗随手摁了几个键,宝生永梦的床头缓缓升起,他调整一下病人背后靠的枕头,拔出空了的吊瓶上连着的针。

 

“永梦!帕拉德他......”poppy推门进来,看到檀黎斗惊喜几秒立刻警惕,“你想对永梦做什么。”

 

“没什么,poppy,”宝生永梦率先说,“我和黎斗先生说一会儿话。”

“你放心。”

 

Poppy担忧地看着永梦,转头神色一变,狠狠瞪了几眼从头黑到尾的檀黎斗,对方不甘示弱地回瞪,几秒间,宝生永梦有时空恍惚的错觉。

 

 

“不用这么紧张她,”檀黎斗扫视轻轻带上门还不忘对他做鬼脸的poppy,“就算不支开,我也不会对她怎样。”

 

 “我知道,”宝生永梦沉静,“但我真的有话想说。”

 

“之前,我们最后一次见面,你说,你别救我了,黎斗先生,这句话,是真心的吗?”

 

檀黎斗不做声。

 

“我想了很久,你失踪时,八乙女医生的再生医疗得到进展时,危险丧尸出现时,我被和帕拉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击中时,甚至包括刚刚醒来,我看见那扇玻璃窗,身为一个医生,我居然高兴你的出现。”

 

咳嗽几声,檀黎斗瞥他几眼,加大了某个药品剂量。

“说这么多,猜到我是来干嘛的了?”

 


小孩点头,又摇头,“我不想现在告别。”

 

 

 

“宝生永梦,这么多年你真是没长大啊。”

檀黎斗冷笑。

 

“黎斗先生不也一样。”

宝生永梦微笑。

 

“但我已经备好了人选,”檀黎斗说,眼睛望向窗外,“如果游戏玩家已经准备攻略,身为神的我也只好纡尊降贵、勉为其难地配合他了。”

 

宝生永梦思忖片刻,皱眉,“没有必要把贵利矢先生牵扯进来。”

 

“某种程度上,他是我杀死的第一个人类,由他动手,是完美收尾,”檀黎斗漫不经心坐下来,“他早已准备,可不像你,宝生永梦,你没有杀人的觉悟。”

 

他打量一下病房里随处可见的白色,和宝生永梦搭在柜子上的白衣外套,“白色还得一直是白色才好看啊……”

 

“再生医疗的事情……”

 

“终于问到这个了,”檀黎斗微笑,“如果某人能回来,你去问他吧,那个人会知道的。”

 

檀黎斗站在窗前,外面一片死寂,他的眼神也一片死寂,丧尸游戏或许是最超越医疗的游戏,但也是全世界、最寂寞的游戏。

 

“再让你选择一次,你给那个绝症病人选择什么?”

檀黎斗忽然问。

 

宝生永梦毫不犹豫:“生命。”

 

好幼稚。檀黎斗将某个药剂调到最大,过量的止痛药冲进宝生永梦血管,他头晕目眩,朦朦胧胧的视野间,檀黎斗正在消失。

 

“黎斗先生,”他磕磕巴巴地说,“如果还能再见,告别便不算告别。”

 

“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吗,”檀黎斗不屑,几秒后,一切归于平静,窗帘摇摇晃晃,仿佛无人来访。




大雨,又是大雨。

 

哪怕是凹凸不平的地砖小路也因为结冰又湿又滑,宝生永梦站在坡道前,熟悉的人,熟悉的粘湿,熟悉的冰冷。

 

檀黎斗和贵利矢两个人气息微弱,看似谁也没有赢的游戏,宝生永梦搂紧怀里的医生大衣。

 

 

熟悉的攻击音效,熟悉的特效粒子,将死的檀黎斗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冷漠了,可能死人在临死前都会有点奇怪的善良吧……檀黎斗模模糊糊想,感受到周身的数据快维持不住人形,破碎如马赛克的视野中,宝生永梦仍然站在原地,呆呆的,目光直愣愣的,和当年一模一样,攥紧一根细细的礼品袋子,像笨笨的落水小猫。

 

蠢,好蠢,这么蠢的人居然能想出那么天才的游戏点子,才能真是不公……理想主义者,谁都不愿意放弃,可怀抱一些东西必然要放下另一些东西,于是最后他能放弃的,只剩自己。

 


“你是我想要夺回笑容的第一个患者,希望也是最后一个。”

 


真是一句废话。檀黎斗想冷笑,如果是自己,挽救目前局势的方法能想出至少四种,这个被神一手雕刻的天才游戏玩家,到头来,还是在命定的game end中可怜地打转。

 


他无声地叹口气,如同耗费全部生命力般朝宝生永梦望去,冰凉沉重的大雨中,檀黎斗思绪纷繁迭乱,世界、游戏、生命、才能,宇宙的星体爆炸、飘散、又重组,猿猴进化人类,电磁火花交闪,数据叠加的系统由数据控制、是否只是旧世界体系另一种形式,人类拥有感情,数据却得以永生,万物吵吵嚷嚷檀,黎斗思绪纷繁迭乱,但最后,他只是在大雨中安静地睁着眼睛,露出一个单纯的、只送给宝生永梦的微笑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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